fiogf49gjkf0d 如果年轻人被一位老人身上所体现出的精神所感染、震撼,进而产生共鸣、走出迷茫,在与老人的比照中,开始校准人生坐标,那么这种精神,就具有时代价值,就具有穿透力,就会穿越时空,跨越年龄,放射出持久夺目的光芒。
他叫朱彦夫,1933年出生的“30后”;他叫高天成,1993年出生的“90后”。2011年,小高从临沂参军入伍,来到淄博预备役工兵团,团部与朱彦夫家相邻。小高家庭比较富裕,来部队时,连衣服都不会洗,父母光袜子就给买了100双。
当小高的人生与朱彦夫有了交集,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转变。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坐着轮椅的朱彦夫,小高打了个敬礼,老人上身一挺,艰难地抬起残存的左臂,还了个不标准的军礼。
小高心头一热,就懵了——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英雄吗?由好奇,到了解;由了解,到景仰,小高被朱彦夫带入一片新天地,他开始重新审视人活着的价值。
岂止是90后的小高,朱彦夫的事迹教育了几代人。有位大学生见到朱彦夫后的感言是:“第一眼,是震惊;第二眼,他就是泰山!你不能不肃然起敬。”
朱彦夫就是一汪风吹不走、日晒不干的清泉。泉眼来自哪里?岁末年初,我们来到沂源,来到朱彦夫身边,解读这个特殊材料制成的人,解读他的生命密码。
缺手缺脚不缺“钙”
“回看走过的一生,我不相信命,更不相信运。我相信自己的判断,相信党!只要信念不倒,精神不垮,什么都能扛过去!” ——朱彦夫
床上的军装整齐地叠着,假肢并排靠在床边,假肢上的黄军鞋鞋头始终朝外。这是战士时刻准备出征的姿势。
81岁的老英雄坐在床上,他是用心在走,在跑,在跳,在冲。
1947年,沂源解放。那年冬天,14岁的朱彦夫穿上了军装。肥大的棉裤虽不合身,却通体暖和舒服。他把身上惟一的补丁摞补丁的裤子换下来,搭在了路边的高粱篱笆上。数月后,行军路过此地时,他换下的破裤子还在那里迎风飘舞。直到现在,他睡不着时还想着那飘荡的破裤子,还有他能跑的长腿。
让他自豪的是,在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、抗美援朝等上百次战斗中,他的腿、他的手、他的眼,都为他立过战功。
1950年12月初,朝鲜长津湖,争夺250高地的战斗打响了。朱彦夫所在连队冒着零下30度的严寒,与装备精良的两个营敌人殊死搏斗,激战3天3夜,全连官兵都牺牲了,仅剩下他,头部中弹,胸部、腹部重伤。昏迷中,他口渴如焚,竟将自己被炸出挂在脸上的左眼球吞进肚里,后被发现送往医院急救,先后做了47次手术,两腿从膝盖以下截去,两手从手腕以上锯掉,失去了左眼,右眼的视力仅剩0.3。
医生为他输液输血,清创消毒,植皮取弹,剖腹排便,他都不知,在“太平室”(专门为危重病伤员设立的抢救室,接近于太平间)昏迷93天后,几乎被宣布死亡的朱彦夫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。
可是,他清醒后却哭着埋怨医生:“为什么要救我?没脚,没手,一只眼,我活着还有什么劲?!”
万念俱灰的朱彦夫,被转到荣军医院。但他时刻都在想:怎么死。
他滚下床,挣扎着将身子滚到窗口的桌子前,用臂碴扳着桌角,伤口挣裂,鲜血淋漓,染红了桌腿和地面,终于爬上了桌子,正要往窗外滚,却被一个叫“飞毛腿”的病友,一把拽了下来。
荣军医院马政委大发雷霆,劈头盖脸剋了他一顿:“朱彦夫,你没良心!你死了,对得起牺牲的战友吗?对得起给你治疗的医生、护士吗?你知道为抢救你输了多少血吗?你这软骨头!你还算个党员吗?你是举起拳头宣过誓的人,举过拳头……”
话音未落,只见朱彦夫举起残臂,哆嗦着嘴唇:“我没有拳头了啊!”
两个军人相拥而泣。马政委说:“咱没有拳头,还有心!”
时间过去了半个多世纪,银发满头的朱彦夫谈起那场生死对话,已经很平淡了。他的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微笑:“说句大实话,如果我不是党员,忘记了举拳头,器官早就萎缩了,精神早就崩溃了。我老朱心里要不是装着个党,装着个共产主义,早就死了。是党救了我,我不爱党行吗?”
共产党员死都不怕,还怕啥?先做个能自理的人吧。
他最先是试着用残臂自己吃饭,把饭碗、碟、勺子、窝头摆在断腿前,模拟吃饭。双臂碴夹起勺子,还没等靠近碗沿,勺子就掉了;用嘴叼起勺子再用臂碴夹紧,方向把握不准,又把碗碰翻;重来,憋着气举起,一低头张嘴,勺子啪啦又掉了……一个动作每天要琢磨练习成千上万次,一气练了几十天。
第一顿“实战”,还是打了碗、撒了米。他用舌头把米饭舔进嘴里,咽进肚,眼泪吧嗒吧嗒滴在米饭里。他感到委屈,骂老天不公,但是抹掉委屈的泪,仰起头来,还是一个笑脸。
终于自己能吃了,他兴奋不已。又对准了下一个目标——站起来!
他先让人帮着装假肢,后来,又偷偷自己装,但是每次都摔得血肉模糊。反反复复练习之后,终于靠自己一人装上了,朱彦夫兴奋得一下子从床沿站起来,感觉自己高了许多,就像初学踩高跷,身子晃动着站不稳当。他抓起拐杖,用力拔起一只腿向前移动。“咣当”一声,摔倒在地,鼻脸出血。他安慰着自己,至少能站了。这次站一秒,下次站两秒……
摔倒,爬起;再摔倒,再爬起。四肢的创伤面刚结痂,又被磨破,鲜血直流,浸透了衣服和腿套。
“怎么止疼?我有个法儿,唱歌!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、《志愿军军歌》,我嗷嗷地唱,嗓子哑了,还唱,一直唱到不疼了为止。”朱彦夫笑着说。
朱彦夫又一次顽强地站了起来。他挑了病房外一棵最高的杨树,并排站着,但没靠着。他赢了!他看一切,不再是仰视。他的目光又达到了常人的高度。不,是常人达不到的高度!
假腿让他站立,他又想起了真腿。脑海里又不时浮现出他那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在风中飘荡的样子。
是一辈子在疗养院里被人伺候着,还是回到老家,去干点“有腿人”该干的事情?“去”还是“留”,如当年的“生”还是“死”一样,摆在了他面前。
他失眠了。最后,他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:不能让国家养起来,我要回家。
1956年春,朱彦夫回到了阔别9年的故乡——沂源县张家泉村。在人生的第二个“战场”,他与乡亲们一起战天斗地25年!与村党支部成员一起谋猷筹画、恂恂笃行了25年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