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认为,钱先生的这个说法前一半是对的,因为现今的国学概念,的确过去没有,无所师承。后一半的担心则是过虑了。经过几十年的学科分立实践,我们承认,学者确实可以从国学中抽绎出文学、史学、哲学来,但这种抽绎的结果,绝对不会是国学的解体,反而可能是国学的提升。如果处理好国学与文史哲学科的关系,那就不仅不会互相抵消,反而是可能相得益彰的。 在中国古代,“国学”本是国家一级学校的称谓。《周礼·春官·乐师》有云:“乐师掌国学之政,以教国子小舞。”《礼记·学记》也说:“古之教者,家有塾,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。”国家级学校的称谓,历代有所变化。汉代称太学,晋代称国子学,北齐称国子寺,隋代称国子监,唐宋时则以国子监总管国子、太学、四门等学,元代设国子学,明、清两代设国子监,至清光绪三十一年(公元1905年)开始设学部,国子监的称呼于是废止。清末佚名撰《西巡回銮始末》:“学堂之设,(光绪)二十四年业已议有章程:县设小学,府设中学,省设大学,循序递进,给照为凭;大学卒业学成,乃咨送京师国学,覆加课试,量才授官。所学皆实用,所取皆通才,而国家收得人之效矣。”可见,“国学”从周朝就有了,原来是国家级的贵族子弟学校,逐渐发展为国家的最高学府。优秀的庶民子弟也可进入国学,经过考试,量才授官。 作为国家一级学校的“国学”概念,与今天所谓“国学”的概念是不同的。今天我们所指称的“国学”概念,不是指中国传统文化本身,而是指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“学问”和“学术”。所谓“学问”,侧重于有关传统文化知识体系的积累与梳理;所谓“学术”,侧重于有关传统文化研究方法的继承与创新。而作为现代意义上的“国学”概念,是晚清以来逐渐形成的。由于西学东渐的缘故,中西学术交流日益频繁,为了与“西学”相对应,有人提出了“旧学”或“中学”的概念。张之洞即提倡:“新旧兼学。四书五经、中国史事、政书、地图为旧学,西政、西艺、西史为新学。旧学为体,西学为用,不使偏废。”(《劝学篇·外篇·设学第三》)后来梁启超在《清代学术概论》中指出:“所谓‘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’者,张之洞最乐道之,而举国以为至言。”由此,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成为张之洞的名言。可见,相对于“新学”,“国学”指“旧学”;相对于“西学”,“国学”指“中学”,它是与“西学”不同的自具特色的文化体系。 |